徐志摩的幸福情诗

来源: 时间: 2020-01-06 17:46:38 人气: 9
   徐志摩,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代才子,被茅盾称作“是中国布尔乔亚‘开山’的同时又是‘末代’的诗人”,一生创作过不少经典的爱情诗。

徐志摩的幸福情诗
  《我等候你》
  我等候你。
  我望着户外的昏黄
  如同望着将来,
  我的心震盲了我的听。
  你怎还不来?希望
  在每一秒钟上允许开花。
  我守候着你的步履,
  你的笑语,你的脸,
  你的柔软的发丝,
  守候着你的一切;
  希望在每一秒钟上
  枯死──你在哪里?
  我要你,要得我心里生痛,
  我要你火焰似的笑,
  要你灵活的腰身,
  你的发上眼角的飞星;
  我陷落在迷醉的氛围中,
  像一座岛,
  在蟒绿的海涛间,不自主的在浮沉……
  喔,我迫切的想望
  你的来临,想望
  那一朵神奇的优昙
  开上时间的顶尖!
  你为什么不来,忍心的!
  你明知道,我知道你知道,
  你这不来于我是致命的一击,
  打死我生命中乍放的阳春,
  教坚实如矿里的铁的黑暗,
  压迫我的思想与呼吸;
  打死可怜的希冀的嫩芽,
  把我,囚犯似的,交付给
  妒与愁苦,生的羞惭
  与绝望的惨酷。
  这也许是痴。竟许是痴。
  我信我确然是痴;
  但我不能转拨一支已然定向的舵,
  万方的风息都不容许我犹豫──
  我不能回头,运命驱策着我!
  我也知道这多半是走向
  毁灭的路,但
  为了你,为了你,
  我什么都甘愿;
  这不仅我的热情,
  我的仅有理性亦如此说。
  痴!想磔碎一个生命的纤维
  为要感动一个女人的心!
  想博得的,能博得的,至多是
  她的一滴泪,
  她的一声漠然的冷笑;
  但我也甘愿,即使
  我粉身的消息传给
  一块顽石,她把我看作
  一只地穴里的鼠,一条虫,
  我还是甘愿!
  痴到了真,是无条件的,
  上帝也无法调回一个
  痴定了的心如同一个将军
  有时调回已上死线的士兵。
  枉然,一切都是枉然,
  你的不来是不容否认的实在,
  虽则我心里烧着泼旺的火,
  饥渴着你的一切,
  你的发,你的笑,你的手脚;
  任何的痴想与祈祷
  不能缩短一小寸
  你我间的距离!
  户外的昏黄已然
  凝聚成夜的乌黑,
  树枝上挂着冰雪,
  鸟雀们典去了它们的啁啾,
  沉默是这一致穿孝的宇宙。
  钟上的针不断的比着
  玄妙的手势,像是指点,
  像是同情,像的嘲讽,
  每一次到点的打动,我听来是
  我自己的心的
  活埋的丧钟。
  《偶然》
 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,
 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──
  你不必讶异,
  更无须欢喜──
 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。
 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,
  你有你的,我有我的,方向;
  你记得也好,
  最好你忘掉
 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!
  《再别康桥》
  轻轻的我走了,
  正如我轻轻的来;
  我轻轻的招手,
  作别西天的云彩。
  那河畔的金柳,
  是夕阳中的新娘;
  波光里的艳影,
  在我的心头荡漾。
  软泥上的青荇,
 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;
  在康桥的柔波里,
 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!
  那榆荫下的一潭,
  不是清泉,
  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,
 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。
  寻梦?撑一支长蒿,
 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,
  满载一船星辉,
 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。
  但我不能放歌,
 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;
  夏虫也为我沉默,
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!
  悄悄的我走了,
  正如我悄悄的来;
  我挥一挥衣袖,
  不带走一片云彩。
  《残诗》
  怨谁?
  怨谁?
  这不是青天里打雷?
  关着:
  锁上;
  赶明儿瓷花砖上堆灰!
  别瞧这白石台阶光滑,
  赶明儿,
  唉,石缝里长草,
  石板上青青的全是莓!
  那廊下的青玉缸里养着鱼真凤尾,
  可还有谁给换水,
  谁给捞草,谁给喂!
  要不了三五天准翻着白肚鼓着眼,
  不浮着死,也就让冰分儿压一个扁!
  顶可怜是那几个红嘴绿毛的鹦哥,
  让娘娘教得顶乖,
  会跟着洞箫唱歌,
  真娇养惯,喂食一迟,
  就叫人名儿骂,
  现在,您叫去!
  就剩空院子给您答话!……
  《雪花的快乐》
  假若我是一朵雪花,
 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,
 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
  ——飞扬,飞扬,飞扬,
 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。
 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,
  不去那凄清的山麓,
  也不上荒街去惆怅
  ——飞扬,飞扬,飞扬,
  ——你看,我有我的方向!
  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,
  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,
  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
  ——飞扬,飞扬,飞扬,
  ——啊,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!
  那时我凭藉我的身轻,
  盈盈的,沾住了她的衣襟,
 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
  ——消溶,消溶,消溶
  ——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。
  《变与不变》
  树上的叶子说:
  “这来又变样儿了,
  你看,
  有的是抽心烂,有的是卷边焦!”
  “可不是,”
  答话的是我自己的心:
  它也在冷酷的西风里褪色,凋零。
  这时候连翩的明星爬上了树尖;
  “看这儿,”
  它们仿佛说:
  “有没有改变?”
  “看这儿,”
  无形中又发动了一个声音,
  “还不是一样鲜明?”
  ——插话的是我的魂灵。